人之初，性本善，幼小的我靠本能生活，低年级时我的成绩是非常好的，次次考试拿一百。母亲接我回家时看到我本子上面写有鲜红一百的本子我都感到非常的满足。
    三年级前，我的成绩一直是全班前三名。三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拿到的第三名是我一生中最后的一个第三名。
    二年级时，我到邻村的表哥家去玩，他们正在玩的电视游戏一下子吸引了我。表哥让我玩了一盘，我马上深入进去，把自己当成了电视上的小人“马里奥”。
    这样，本来关系不亲的表哥家我就经常去了，为的就是能玩上一盘“马里奥”，但有时候就玩不上，因为游戏机不是他的，是他借的他朋友的。
    那时用的电视机是黑白的，没有AV端子，表哥就随便找频道，看哪个频道有些许的图像，马上用拳头凿电视机，然后画面就出现了。
    当时玩游戏，最怕的不是没电，不是没时间，而是没画面。
    我当时很小，在一群青年中间玩游戏，难免被他们“玩”，有一次我站着玩着玩着屁股猛地一凉。敢情被某个小子扒了裤子！
    我哪里受过这种事，立马撒气奔出了屋子！
    从此以后我与表哥的关系就此僵了。童年时代再也没去过他们家。
    三年级的某天，我在家翻着漫画玩，大哥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说老会儿家有游戏机！
    我们马上去了，钱也没带。
    我们眼花缭乱的看，看到了打飞机的，对打的，闯关的。我们最爱玩的就是《三国志》，一个币打两关，三关是极限。
    一元五个币，于是每天一元的零花钱就被我们兄弟买游戏币了。每天中千吃完饭我们就撒谎上学实际去玩游戏机。5个币一个小时差不多就用完了，用不完的第二天再用。
    那时有一个游戏我们是很恐慌玩的，它的名字叫《街霸》，看着上面大大的人互殴的场面，我都感到害怕。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是难度最大的游戏。有一个高个儿、长得挺帅的小伙子，玩这个游戏倍儿牛，听说他是城里的；他用红丰用的倍儿好，一个人挑到最后关底，挑死警察。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奉他为神明，最爱和他一块玩游戏。当初我有幸和他玩了一关《雷电》，久久不能平静。我一直把红丰当成了他，电视里面喊“啊嘟根”的可怕红丰就是他的写照。
    
    老明家也有了游戏机！知道这条消息后，我立即跑到了他们家。
    那个时代《街霸》《三国志》《雷电》是游戏厅标准的配置，老明家也不例外，也是这几种机子，只不过有一两台没见过的童话风格的游戏。我钟意去老明家，因为老会儿家的把子不好使，有时不能向左，有时不能向右，有时不能跳，有时不能跑。而且他们也不赔币，任你白白浪费了两毛钱。
    由于是新机子，老明家的把子都很好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玩的这么爽。但不出几个月，他们家的把子也不好使了，失灵了。他们经常修。但坏就坏在他们经常修。因为修好后马上就有人占上机子，狂玩。没修好时我还能鼓足勇气，投上一个币，玩上一局。也没人看。修好后里三圈外三圈都是人，看着里头的一个人玩。
    玩《街霸》用的最多的就是警察，许多人都能一币打全关。其他的许多人都能看通关。我想看都看不到，占不上有利位置。人他妈太多了。
    那时最受关注的机子不是街霸不是三国，是老明每个月都换的新机子。
    新机子在换机板时就有一群孩子围上去，问他换的什么游戏。
    那段日子他换了台新机子，是一个小孩跳来跳去打小怪物的游戏，游戏又难关数又多，会打的顶多也就是一个币通两关。我最喜欢围着看，总想看以后的关卡什么样，主人公后来能不能获得美人归，把公主救出来。
    有个青年续币了。我激动了。看来他要打下去了。
    结果还是在第二关死了，死在关主手上。他看着屏幕上的“COUTINUE？7”发呆，看来正在考虑该不该接着玩。我怂恿他“接着玩吧”，他瞪了瞪我“你给我板儿啊”，我怔住了。
    给还有不给，这是个问题。给了，就费两毛钱；；不给，看全关连机会都没有。迟疑着，一个同胞往下边的入口塞了个币，说“玩”。
    然后青年继续玩。结果死的更快，关主还是没打死。这时许多人都急了，嚷嚷：谁有板快往里塞啊！有人响应号召，往里面塞。青年继续玩，过了会儿又死了，关主身上冒着红光。青年说“快死了快死了，快塞板儿啊！”于是又有人“献身”了。如此继续，青年用别人的板玩到了第四关关底。屏幕上的“COUTINUE？”又出现了，数字一闪一闪的，可无人再续币。看着众人茫然、青年离开的情形，我头脑发热，做出个重大决定。
    我跑到老板那儿，说赊十块钱的币。
    我抱着五十个币到了机子旁，趁时间还有一秒，往里面塞币。结果一下子就死了。我再塞。又死了。“这么打……”青年回来了。别的同胞们也指指点点。我总是不得要领，索性说“你打”。青年接手了。不过我奇怪的是他那么会打的人也是一下子就死。他死一次就往我手里拿币。后来我把币放在了机台上。他以每分钟两枚的速度吞食着。后来他打到了第六关。可币只剩几枚了，我于是再赊了十块的。后来打到了一个超牛的关底，关主超厉害，超巨型，我们共同想：这肯定是最后一关了！可币又只剩几枚了。我于是又赊了十块的。当青年打完全关后，还剩四十几枚。
    打完后只有流动的几幅图。主角是救了公主，不过公主跟他一幅德性，一点都不奍眼。年幼的我都觉得这样有点不值得，用几百个币救她太奢侈了。
    打完后，我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但一点都不满足，反而非常失落。好象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抱着胸前的四十多枚硬币发呆。几十个孩子冲到我面前，向我要币。我给了第一个一把，第二个五个，第三个两个，其他的都是一个。当我意识到只剩十几枚币，停止了发放。
    发放的时候我很爽。施舍是人类的本能，我依靠本能获得了奢侈的快感。
    我欠下了几十块钱的债。

街机总是好玩的，我每天都要花一块钱玩它。有一天我买完一只铅笔后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没钱买币了！我估计我之所以犯下这种超级低级错误，是由于数学没学好。
    最近数学不再考一百，经常考八十五。
    结果没有像平常那样先去老会儿家玩一个币，而是规规矩矩的回了家，让老哥一人玩。我在家坐立不安，总想着《三国志》那好玩的东西，总想着再用关羽张飞赵云能一币挑几关，总想着用一次经常不用的魏延黄忠。
    实在太想去玩了！
    欲望是人类的本能。我发挥着。我想，之所以不能玩，是因为没币；之所以没币，是因为以前的用完了，没新的；之所以没新的，是因为没钱买；之所以没钱买，是因为我口袋里没钱；之所以口袋里没钱，是因为老妈没给我。
    之所以没给我，是因为我上午买笔花完了。
    之所以现在没了，是因为一天的零花钱已经给过了。
    可我想有钱。有钱去买板儿。
    所以我想找妈要。妈不给我，因为已经给过我了。
    老妈都是往中间屋子里的抽屉里拿钱给我。没锁。不如现在给妈要钱，就说先给明天的，明天就不用给了。
    我本能里觉得妈不会给。
    那我先拿点，明天她给我就不要了，说昨天我已经拿了。到时妈就夸我诚实了。因为书上列宁哥哥就是这么做的。
    于是我到了屋子里，打开了盛钱的抽屉。里面只有两块钱。我眼珠转了转，都拿了。后天的也不用给我了，再给我我就说已经拿了。到时又该夸我了，因为我又做了一次好孩子。列宁哥哥都没有我做得多。
    我蹲下拿了后，站起来向门外跑。发现一堵墙站在我前面。
    我的心怦怦乱跳。
    “你干什么？拿来！”
    这样，我被逮住了，做不了列宁了。
    然后妈叫来了爸。我奇怪，妈是怎么把老爸叫来的。
    老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叫老妈叫哥去。妈问我大哥在哪。我说老会儿那儿。
    老爸痛惜的问我为什么偷钱。我没支声。他说再敢打游戏打断我的腿。然后没再理我。
    外面传来了老妈的声音。老爸握紧了手中的条帚。老哥进来的一刹那就把条帚往他大腿挥了一下。
    大哥哭了。
    我没哭。
    
    钱我是不偷了，一个扫帚警告得我是不准再偷钱。欲望是人类的本能，于是我还是非常想玩游戏。
    大哥说不玩。爸会打他。我想就打了你一下你就不敢了，值得吗。于是我自个去了。走到半路发现一个人在后面跑。我回头一看，是大哥。于是时隔几天后，我们再次进入了老会儿家，一玩就是一块五。
    老明家我们不去了，因为我们欠他们很多钱。我们一天也就一元的零花钱，除了买文具，兄弟俩总共才能剩下一块。我们小心地走到老明家，给老明一块钱，说“还剩三十五……”，但并不是每天都给，因为有时实在剩不下一元钱。有时不留心在集市上就花了。于是我们再也不去老明家了，希望他能忘掉我们欠他三十五块钱的事。
    一次放学我在街道上看到老明与老妈对话，我脑袋一热躲到了一边。半天后才敢回去。奇怪的是妈没说半句话。
    几天后老妈才问我是不是欠了老明八十块钱。
    我心里庆幸。
    我说没有。
    因为我欠他三十五。
    过几天老妈对我说老明要我过去玩，不叫我还钱了。我想老明看来是不想要了。真是个好人。但我还是很少去，我不想看到那位青年，一看到他我就想起那几百个币。逃避是人类的本能。
    于是我光去老会儿家了。
    上幼儿班的妹妹奇怪两位大哥为何老往一个地方走，于是要求跟着我们。于是每天中午都有三兄妹结伴去游戏厅玩游戏。
    游戏好玩，这是不用说的。我们兄弟沉浸当中。中午人特别多，都是玩完顺道上学的。我玩儿完这个就跑到另一个机子玩别的游戏。有的热门例如《三国志》等到半天都轮不到我。为了能占上，我在围着机子的人圈里站着，等我的机会。妹妹好奇的过来，我给了她一个币，让她找机子去。她不动，也跟着我们挤圈。
    眼看就要到我了，同样等待，在我后边挤圈的刚雷突然说：“你妈来了。”其实我似乎看到了。因为我看到一个穿裙子的胖女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我觉得她发现不了我，因为我被许多同胞们围着。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我。
    她跑到我们这儿，先抓住老哥，给了他后背一巴掌，说“老他妈来这种地方打游戏机！”。我当然不能幸免，后背感觉被人提了起来，然后遭到重击。老妹也被老妈抓住，往后背打了一巴掌：你也跟你哥来这儿玩！
    我和哥依靠本能，立即跑出了游戏厅，老妹跟着。老妈还在后面骂：老他妈玩这个……
    以后我再也没去过老会儿家。没脸去了。丢死人了。那里的人肯定还在笑话我。
    被教训后我们三个悻悻地走到学校，中间谁都没有说半句话。第二天我们俩谁都没说去。各走各的，去上学。倒是老妹笑着问我们：“怎么不去了？”
    谁还敢去，老妈会生气的，会打人的。
    我们也不应该再去了。那年的考试老哥头一次没考第一名，考了第二名。我的数学也从一百屡次降到八十多分。
    老爸说这就是玩游戏玩的。
    于是我害怕玩游戏，再也不去玩了。
    之后的几年一直没再去。

飘逝的心 by 2007-01-02 01:2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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